税费改革后,由于村级收入受到较大的影响,政府随即启动了合村并组的工作,意即通过减少村干部人数来减少支出,保持村级组织的正常运转。实际上,随着国家之后几年加大对农村的投入,村干部的工资都有了保障,而且一年一年大幅度地提高,村干部支出这一块并没有减少,而只是提高了村干部人均工资水平。
村干部的人均工资水平提高了,村干部的工作积极性有所提高,特别是对于那些不能出去或者不想出去工作的村干部,较好的工资水平对他们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但是,随着近些年村干部逐渐为富人所代替,当前村干部的的工资水平相对于他们的收入而言就太少,其吸引力也就显着下降。从这个角度上看,当年合村并组的正面潜力已经发挥殆尽。
然而,合村并组之于乡村治理的诸多困扰却遗留下来。我们所调查的S镇,在2003年以前是19个行政村,而在合村之后减少至12个村。合并村庄后,每个村的村干部都减少,尤其是那种人口相对较少的被合并村庄,他们的村干部名额就更少。如此,村干部名额的突然急剧减少成为村庄政治的一个矛盾。
如新北庙村,它是由原来的北庙村与南庙村合并而成,前者有人口2000多人,后者有1000多人,当时政府规定只给5个干部名额,北庙3个南庙2个,但是后来北庙村的干部认为自己人多要增加1个名额,多次向上反映后镇政府被迫同意。类似的还有如新赫村,它由原来的3个村子合并而成,政府开始也是只给5个干部名额,由于原来3个村子人口差不多,5个名额势必有个村子只有1个干部,村干部为此向镇政府反映增加到6个名额。
这两个村子的问题还是比较平和的,镇政府处理得也较为灵活,但是也有矛盾很大的村子问题至今没有解决。S镇的玄村人口800左右,在全镇是属于小村,2003年底政府将其与其他两个村子合并到双村,由于双村人口较其他三个村子多,合村后就是双村出两个干部,其余村子各出一个干部,玄村的老干部感到很不满,再加上玄村与双村村民历史上就不太合,就发动村民要求独立,甚至为此上访到省里,后来看到独立无望,就要求与比自身人口更少的獐村合并,这个要求还是没有得到允许,于是转而要求与稍远点的岔村合并,此事拖延日久,镇里实在是没有办法只有答应了。现在,玄村大小事务属岔村,不过在行政规划上还是在双村。
从以上几个案例中,我们发现,村干部的数额的减少引发了村庄政治精英的不满,从村干部个人来讲,他们应该都是基于个人利益的考虑,不过从村庄的权力结构来看就不是如此简单,正是合村导致村干部名额的减少打破了原有权力结构的平衡。这个平衡在集体化时期逐渐形成,当时村里大小干部很多,数量多就能够照顾到村庄的方方面面的群体与派系,从这个角度来讲,那个时候恰好是一个村民高度参与的民主时代。这种平衡延续到了90年代,到了90年代中后期,国家在减轻农民负担及精简国家机构的背景下,村干部的名额逐渐减少,比如S镇每个村在1998年后就减少到4个正式村干部,这种平衡逐渐被打破,到了2003年的大规模合村运动后,有的村子减少至只有1个村干部,这种平衡就被彻底打破了。当然,镇政府针对基层的这种“抗争”也相应做了些调整与变通,大部分的矛盾消化在内部。
合村后村干部的名额分配是按照人口多少来确定的,这就有点类似所谓的“选区制”,这种选举模式的好处基层干部看得很清楚,S镇人大主席认为,“名义上是合并着一块选,实际操作的过程中划分成几个选区,每个选区给几个指数,这样就保证人少的村子都有干部”。“选区制”其实在村民自治的初期就有人提出来,不过却是在合村以后才实行,这种效果就大打折扣了。同时,合村后还有个问题就是小村很难出正职干部,“原来两个村还有各的干部,小村也有书记主任,现在小村很难有自己的书记和主任,大部分是大村占据,因为是先分配指数,再集中在一起选举书记和主任”。小村只能出副职干部,村干部之间就容易闹矛盾,就增加了合村后村庄治理的难度。
在合村后村级组织实际运作中,大多实行的是“一国两制”。“一国”一般只在正式的行政规划上及选举时期体现出来,而“两制”则在多个核心方面体现出来。首先是村务,玄村村长姜军就说,“咱们是合并村,实际上是小独立,他们有什么事咱们也不参与,我们有什么事就也不参与”。其次是财务,当地有“一村两账”甚至“一村三本账”的说法,即老村各自有自己的账目,还有为了应付政府要求做的统一账目。其三是集体财产上,当地的最大一块集体财产就是林子,合村后林子还是属于原来老村集体所有,新村村级组织和村民并不能从中分享。从这几个核心层面看,新村无法做到有效的整合,合村基本上是表面的,只是应付上级政府的改革要求。
之所以实行“一国两制”,根本原因还在于,几十年形历史下来形成的村庄,已经形成了一定的习惯与传统,内部的治理也形成了一定的模式,而且这种模式有资源上的支持。而合村后的大村的干部作为“外人”,不熟悉村庄内部的话语及各种关系,对村庄的资源也是一种潜在的威胁,也就不存在插手的可能。
从老村的治理来看,一两名村干部很多事情应付不过来,村干部于是想了一些变通的方法。一种是所谓的“聘请制”,比如玄村现在只有一名村委委员,实际上是玄村的主任,因为财务必须要另外有人负责,于是就聘请了老党员也是岔村的支委刘喜杰为会计。另外从老百姓角度看,合村给百姓办事增加了成本,比如双村合并的朱家村离村部太远,朱家百姓办事就不太方便,由一级政府变成办事员,有些村长的事情就办不了了。
合村并组将近十年过去了,再来观察当初的这场改革,其中的弊端看得越来越清楚。作为亲身经历这场改革的基层干部对此亦有反思,S镇的人大主席就感叹道:“上面按照地域、人口指定要缩掉几个,有的乡镇没有照着办就算了,我们严格按照着办,这我觉得是一种失败。”就我们看来,这种反思还远远不够,还仅仅停留在政策本身的层面,它还没有触及到政府此类改革后的逻辑——即一种官僚化的改革思维。从法律上讲,村民有自治的权利;从文化上讲,村庄形成了自己的传统。因此,政府以一种精简政府机构的模式合并村庄并没有现实基础。
本站推荐: 买得易 折扣信息 网上购物大全 买得易网 双鱼座 水瓶座 摩羯座 射手座 天蝎座 天秤座 咖啡网 咖啡 咖啡豆 耶加雪菲 手磨咖啡 云南咖啡 手冲咖啡和咖啡机区别 瑰夏咖啡 精品咖啡豆 花魁咖啡 咖啡网 咖啡 咖啡豆 耶加雪菲 手磨咖啡 云南咖啡 手冲咖啡和咖啡机区别 瑰夏咖啡 精品咖啡豆 花魁咖啡
转载请注明出处。
2016-03-20 23:2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