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国研中心农经部”部长在顶级官媒发表署名文章,阐述“让农业绿起来”的高见,其中最为“精彩”的一段如下:
“近年来关于绿色农业存在不少认识误区,有些甚至流传甚广、影响颇大。例如,只要提到化肥、农药、饲料和添加剂,不少人就会心生反感;只要提到农产品质量安全,不少人就会想到发展有机农业、纯天然农业。在一些舆论宣传、广告推介中,往往把质量安全等同于不用化肥、农药,不喂饲料、添加剂。在这种社会氛围下,提出让农业绿起来、实现农业绿色化发展的新目标,一定要防止走极端,防止一味抵制和排斥现代科学技术成果在农业中的应用。让农业绿起来,绝不是要退回到工业文明之前的传统农业。那时的农业当然是绿色、有机的,但靠那种农业怎么可能养活得了今天这么多人口?不用化肥和农药的种植业,不喂饲料和添加剂的养殖业可以少量存在,但难以成为现代农业的主流。对我国几千年农业发展史的研究表明,在使用人力和畜力、耕地不休耕和轮作、靠人畜粪肥维持地力的条件下,要实现氮这一主要营养元素的平衡,粮食亩产只能达到100公斤。这与现代农业能够达到的亩产400公斤相去甚远。”
上面这段文字包含着几个耐人寻味的观点及其错误,容笔者一一道来。
1、基本国情判断尚客观
部长先生说,“不用化肥和农药的种植业,不喂饲料和添加剂的养殖业”养不活中国近14亿人口。这个判断是客观的。笔者在《人口困局》第3章详述了人口恶性膨胀所导致的环境污染、食品污染和食品品质恶化的严重后果:
“问题很清楚,为了解决13.4亿人口‘吃饱’的问题,我们只能大量使用化肥去提高产量,大量使用农药‘虫口夺食’,大量使用动植物激素缩短动植物生长周期,以增加产出批次,大量使用抗生素以尽可能提高畜禽鱼虾的养殖密度,同时,也大量使用农膜掠夺土地肥力,提高高寒高海拔地区的粮食生产能力。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动用其它一切科技手段尽可能地增加食物供给,尽管一些‘高科技’手段的安全性不明,比如转基因食品技术”;“这一切都无法顾及食品污染和环境污染,并且也只能眼睁睁地任由这些污染恶性循环,累积恶化”。
显而易见的是,“如果把化肥、农药、动植物激素、抗生素和农膜这五个‘食物减产效应’叠加在一起,即在全国推广‘可持续的绿色生态食品种植养殖模式’,停止大量使用化肥、农药、动植物激素、抗生素和农膜,那么,我国生产的食物恐怕连半数国人也养活不了”。
笔者之所以首先肯定部长先生的上述判断,是因为,这个判断是中国的基本国情,是我们讨论问题的基础。如果无视这个基本国情,就会严重误判中国的未来。
2、误判公众绿色生态环保意识苏醒的历史性意义
30多年来,因为人口总量巨大,我们只能用化肥、农药、激素、抗生素和转基因食品“喂饱”国人,并因此而“喂大”了一代青年及其他们的子女,这种“温水煮青蛙”式的渐变,让老中青几代国人都失去了警觉。然而,近些年,随着一系列恶性食品事故的曝光,随着国人被一系列莫名其妙的疾病缠身,随着一个个年轻生命因猝不及防的癌症嘎然而止,人们的绿色生态环保意识终于开始苏醒。这最初被环保先驱者追求的“一缕阳光”很快就唤醒了公众。人们开始追求绿色、生态、环保,开始视化肥、农药、动植物激素为毒物,并且正如部长先生所说的那样,人们开始推崇“有机农业、纯天然农业”,并“流传甚广、影响颇大”。
这无疑是中国社会的一大进步,但是,很遗憾,部长先生将这一重大进步定义为“关于绿色农业的认识误区”。
3、低级的常识性错误
部长先生之所以把绿色农业看成“认识误区”,缘于他的一个非常低级的常识性错误。他蓄意伪造数据说,“对我国几千年农业发展史的研究表明,在使用人力和畜力、耕地不休耕和轮作、靠人畜粪肥维持地力的条件下,要实现氮这一主要营养元素的平衡,粮食亩产只能达到100公斤。这与现代农业能够达到的亩产400公斤相去甚远”。
天然农业、传统农业的“粮食亩产只能达到100公斤”?笔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与1958年主流媒体把粮食亩产“吹”成几万、十几万斤刚好相反,但性质却同样恶劣,这就是,凭借话语权高度,用明显违背常识的数据误导公众、误导知识界、学术界,误导管理层和决策层。
作为研究者、学者,尤其是官方高级研究机构的学者,本不应该出现如此低级的常识性错误,但错误真实存在,笔者只能推测,部长先生要不就是学术无能无德(高高在上,既没有认真研究历史资料,又缺乏深入基层,深入田间地头的经历),要不就是学术堕落。若这篇“奇文”被当过知青、种过地的中央领导看见,少不了严厉斥责,一顿臭骂。因为这也太离谱。
首先,我们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生存的基础就是天然农业、传统农业,其特点正是“使用人力和畜力、靠人畜粪肥和绿肥维持地力”,若真是“粮食亩产100公斤”,那怎么能够发展成为数亿人口的大国;1950—1980年,我国很少使用化肥、农药,若真是“粮食亩产100公斤”,那还不饿死大多数国人?
其次,国家统计局的历史数据完全不支持“粮食亩产100公斤”的结论。
1952年全国平均粮食亩产的确仅有88.1公斤/亩,但那是“全国平均”,即用全国粮食总产量与全国播种面积计算的平均值,而全国播种面积包括大量广种薄收的贫瘠土地。在一般农业区,若用“夏粮+秋粮”、“早稻+秋粮”计算全国年均粮食产量,则分别为148.1、235.9公斤/亩。而真正粮食主产区的年均粮食产量则远高于这个平均水平。(一般地说,夏粮主要包括小麦、早稻,秋粮主要包括玉米、大豆、一季稻、中稻和晚稻,但不同地区的组合不同。)
到1970年,全国范围内仍然基本满足“人力和畜力、耕地不休耕和轮作、靠人畜粪肥和绿肥维持地力”的条件,与1952相比最大的改进就是,许多地方兴修水利地改田,该年全国平均粮食亩产为134.1公斤/亩,而由“夏粮+秋粮”、“早稻+秋粮”计算的全国平均粮食产量分别为218.2、384.5公斤/亩。
第三,在那些自然条件特别优越的地区,传统农业精耕细作的单位面积产量远高于一般粮食主产区。比如,1983年全国农村全面实行“承包制”的当年,笔者的顶头上司(水电厂书记)回家收稻谷,应我的要求,他专门划了1亩田测算产量,结果是当场过秤超过1500公斤(湿谷),折算成黄谷(干谷)1200公斤/亩。1970年代,当地小麦亩产在400~500公斤/亩,而年均粮食亩产一般都能够达到甚至超过1500公斤/亩(当地小春种小麦,大春种水稻)。1980年前后,当地已经开始使用“土化肥”工业氨水增加氮营养,但农药用量极少。笔者在当地度过了自己的青少年时代,并经常深入农村。当地人均土地仅有几分地,要在这么少的土地上养活一大家人,农民只能将精耕细作做到极至,再加上气候条件优越,所以单产在全国“拔尖”。据说,陈永贵当副总理时,不相信当地小麦产量过千斤,曾派人私访,并最终确认。
第四,因为30多年来(尤其是最近20年)大量使用化肥、农药,耕地已经普遍被“毒化”。尽管如此,若果断摒弃蒋高明所说的“六大害”(即化肥、杀虫剂、除草剂、激素、农膜和转基因),耕地也会逐渐“脱毒”并恢复活力,回归绿色、生态。
2006年7月,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的蒋高明研究员,在完成了一系列绿色生态种植技术的理论论证以后,去山东平邑县蒋家庄村租下了40亩全村最差的耕地,取名“弘毅生态农场”,开始了他的生态农业试验。他带领一批研究生,经过5年艰苦努力,终于取得了丰硕成果。摒弃“六大害”以后的耕地,通过一系列生态技术措施越种越肥;弘毅生态农场单季产量小麦480.5公斤/亩,玉米547.9公斤/亩,年单位粮食产量达到1吨/亩,这与当地使用化肥农药耕种的单产水平相当。
2014年初,笔者与回国考察的熊航博士结伴考察四川农村,发现简阳的双河村已经实现了全面生态种植,包括水稻全部生态种植和全村全部农作物品种生态种植。该村从2010年开始,在镇农技干部和村干部的带领下,借助省农科院的水稻生态种植技术,从生态水稻种植入手,创造性地革新了绿色生态种植技术,并在全村阶梯式全面推进生态种植。仅仅3年时间,该村的绿色生态种植就覆盖了全村全部农作物品种(包括水稻、油菜、小麦、玉米、红薯、大豆、小杂粮、多种蔬菜和水果等等)和半数以上耕地。目前,该村实行生态种植的耕地全部停用化肥、杀虫剂、除草剂、激素,其它耕地的农药使用量减少70%以上;绝大多数村民的家禽家畜也完全拒绝激素饲料,其饲养周期都在1年左右,因此,该村农产品已经成为附近地区城镇居民购买绿色生态食品的首选。
现场考察时,令笔者感到意外的是,双河村第1年的生态水稻种植并没有大幅减产,秋收测产显示,生态种植的杂交稻平均亩量约450公斤/亩,比使用化肥农药的情况每亩仅减产10%(约50公斤左右)。到第3年,生态种植的杂交稻(农民不可以自留种)单产提高到520~530公斤/亩,常规稻(农民可以自留种,但产量稍低)的平均产量也有450公斤/亩(2015年秋收,该村部分试种并提前收割的常规稻单产高达682.1公斤/亩)。这显示,绿色生态种植已经不输于当地使用化肥农药的单产水平。
由此可见,部长先生关于传统农业“粮食亩产只能达到100公斤”的见解是何其之谬。
4、“绿起来”的农业是“伪绿色农业”
部长先生说,“现在我们所追求的绿色农业,本质上是以科学技术为支撑、以现代投入品为基础的集约农业”。这里作为“基础”的“现代投入品”不外乎就是化肥、杀虫剂、除草剂、激素、抗生素、农膜和转基因的代名词。因为,离开这些有毒有害玩意儿,“现代集约农业”就玩不转了。
例如,“现代集约农业”在种植业主要表现为“规模化种植”和“大棚种植”。对于前者,化肥、杀虫剂、除草剂必不可少,对于后者还必须加上激素和农膜两个要素。除此之外,在其它非集约的“现代农业”中,上述五大生产要素也已经渗透全国,甚至在那些人烟稀少的偏远山区,农民都已经在使用除草剂。
近两年,笔者给受训官员、乡镇干部和村干部讲课,问他们说,“有人主张全部停用化肥、杀虫剂、除草剂和激素,你认为这可能吗?”在所有的培训班上,所有人(其中就有一线的农民)都异口同声地说,“这不可能!”由此可见,“现代农业”的“四大害”已经深入中国农业的“骨髓”。
但严重的问题在于,这“四大害”污染再加上“现代养殖业”的激素和抗生素污染(加在一起构成后文所说的“五大害”,包括化肥、杀虫剂、除草剂、动植物激素、抗生素)已经在全国形成了严峻的局面:“农业和农村面源污染数量比城市或工业点源污染更加庞大,一些地方的农业源污染物指标甚至超过工业和城镇生活污染之和”。
本站推荐: 买得易 折扣信息 网上购物大全 买得易网 双鱼座 水瓶座 摩羯座 射手座 天蝎座 天秤座 精品咖啡豆 手冲咖啡和咖啡机区别 云南咖啡 手磨咖啡 耶加雪菲 瑰夏咖啡 花魁咖啡 咖啡豆 咖啡网 咖啡 精品咖啡豆 手冲咖啡和咖啡机区别 云南咖啡 手磨咖啡 耶加雪菲 瑰夏咖啡 花魁咖啡 咖啡豆 咖啡网 咖啡
转载请注明出处。
2016-01-10 13:43: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