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前文)2013年11月9日,反对区段征收的航空城自救会发动包围机场行动,同一日老农夫吕阿云选择自杀。事隔7年,今年11月9日,桃园市府发布征收公告,此时再度传出被征收老农徐石定仰药自杀,《上下游》深入采访五位被征收户,发现悲剧并非单独个案,许多被征收户痛苦无奈无人知,心理压力濒临悬崖。
航空城反迫迁联盟发起人蔡美龄痛批,“政府在图上一画,成千上万人流离失所。坐拥大笔土地的人可能一夜致富,但自住屋者可能要背上债务换屋,寝食难安,而原本就是经济弱势或无偿还贷款能力的人,退这一步,底下也许就是万丈深渊。”
人权团体认为,居住权受国际公约保障,老农夫会以死明志,是因农地是农民认同、情感与人格权的一部分,无法随便取代、也不是金钱就能弥补。
修车师傅从乐观到抑郁瘫痪,泣诉:航空城误我一生
63年次的陈建益一直是个快乐的修车师傅,手机相簿除了儿女,都是各式汽车美照。大约10年前,他从新庄学艺有成、打算自行开业,看准机场附近南崁路往来车潮,咬牙贷款买下三层楼占地40余坪透天厝,一楼作店面、二三楼作住家,心想努力工作一定没有问题。
未料修车设备才刚刚投入,修车厂被划入区段征收,如同晴天霹雳。陈进益有亲族早有征收经验,知道自有住屋者补偿根本不足以重置家业,他跟着自救会到处抗争,坚持反对立场。“我除了写反对书,七、八次出席会议表达反对,营建署、交通部我都去了,没想到政府铺天盖地宣传,加上投资客动员,硬是做出赞成方比较多的假象。”
“一面抗争,一面找房子。人生有几个30年可以这样拼?”八百万贷款沉甸甸的压力,和前途未卜的焦虑感,让陈进益再也快乐不起来。他曾长达一个月无法入眠,脾气变得暴躁易怒,牵连妻小导致家庭失和。由于严重忧郁,转为“慢性疾病身心症”,陷入瘫痪。如今陈进益在领取身障手册后,准备在家人安排下住进养护院。
他看着跟女儿的合照,想起当初搬进新家快乐的样子,对照今日惨况,忍不住悲从中来流下眼泪,“请你帮我告诉社会,航空城毁我家庭、事业,误我一生。”
照顾瘫夫无怨无悔,区段征收却让她一夜白发
人称高姐的高曼在1990年跟先生结婚后,以470万价格买下机场旁一栋占地22.4坪的小透天厝,方便担任国外业务工作的先生搭飞机出差。静巷里,户外就是一片绿地。两夫妻在这小小安乐窝,生儿育女、结缡度过大半辈子。
高曼的先生热心公益,不仅担任救护义工也是体育好手,更喜欢摄影。屋子里面挂满先生作品,有两夫妻出国旅行的回忆,也有孩子的成长纪录,幸福的笑容直到两年前开始走调。先生出了车祸瘫痪,她辞掉工作在家24小时照料。
高曼原先不反对区段征收,直到6月地上物查估结果出炉,他们家这透天厝补偿金只有300余万,她试算一下,依照政府补偿方案,她若选择配回建地,可能配不到十五坪,连重建资格都没有,只能直接分配安置住宅,“我先生怎么办,一般公寓的空间根本无法照顾他起居。”而市面上的透天厝动辄千万,她根本无力负担,只能四处求援。
照顾瘫痪的先生,她跟女儿无怨无悔,但是政府不仅没有扶助弱势户,反倒来了一个区段征收,让她的处境雪上加霜。忧虑让她一夜白发,长期压力下更出现所谓的“鬼剃头”,一个月内头发掉光,“现在只能戴假发出门,”她无奈叹道。
“政府征收我家,四处陈情只换来官员同情的眼神,跟‘个案处理’四个字,叫我怎能吞下?”磨难下的幸福如风中残烛,高曼失去以往的优雅自信,勉强挤出茫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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